April 18, 2016

九二、“這顆心就稀巴爛”。

其實冬天總讓我回憶起在赤道的日子,那時從來都不曾明白羽絨和圍巾的重量。後來在冬季一天天的綿綿細雨中,感受著雨打在傘的重量,一下一下把心震斷。然後整顆心感覺都被羽絨壓碎、被圍巾勒斷、被溫水滾開——想起了莫西子詩的歌詞,“這顆心就稀巴爛”。而所有的疼痛,都只源自於一個情緒。所以後來在這裡每一道刺眼的陽光中,都恍惚著以為自己回到赤道上的家,思念也逐漸熾熱,最後蒸發。然後我還是在這裡。而多少個恍惚以後才能回去。那些稀巴爛的,需要被曬乾重新凝固;疼痛的,需要被陽光撫平;蒸發掉的,我卻始終不敢呼進去。

你知道麼,期中考的到來就代表這樣恍惚著的日子,已經過了一半。人生中又有多少個一半,可以這樣任我們揮霍。寒假回家後,開始察覺體力大不如前,感覺很多的力量都在高中至學院那幾年的各種熬夜和通宵中,被消磨殆盡。隨著讀早上班的妹妹在十二點入眠,常常睡足到了第二天(最遲)十二點前,才感覺被滿足了一些。面對十八歲以後的日子,很深的感悟來自於時光的流逝,那時,一直覺得十八歲以後的日子飛逝般的過。現在來到人生所謂成年的二十一,更深刻相信著的是要早睡。其實我的身體的確沒這麼好,後來更沒以前好了。而台北的天很快亮,有時在太早的驚醒中發覺天已亮,讓我對於自己身體的休息狀況更加不安和慌亂。那些消磨殆盡的,除了歲月,還來得及挽救多少。

我也曾經以為,喜歡的心情也消失殆盡,但原來是面對自己的勇氣不見了而已。謝謝你那時沒丟掉的勇氣,雖然面對你赤裸的勇氣,讓我有許多的猶豫、糾結和不安。後來在眼淚的潰堤裡,我才終於去尋找和看清自己的心。在你身邊後,所有曾經的一切都被安慰。我越來越喜歡你,在你眼裡,我也越來越喜歡自己。你每一次說的喜歡,我都感覺到你的真心而安心。雖然我們都年輕,但是我們開始期待有彼此的未來。所以一切都很深很深地被安慰,就像要去往機場、回到台北的那一個早上,你把我擁得很緊很緊。那時候,整顆心也被揪緊,我好像又開始感覺到各種被壓碎和勒斷的疼痛。後來聽了莫西子詩的《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裡》,我才明白,原來那時這樣的一種情緒,是這顆心就稀巴爛的心情。那些稀巴爛,被眼淚浸得更加柔軟和濃稠——我很想你。


期中考的第一天,收到馬來西亞來的明信片,上面是登嘉樓的停泊島。我從未去過登嘉樓,也未去過那座停泊島,就好像來到台灣後,很多自己去過的地方,在這裡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沒去過一樣。往外飛的時候,總會想到處多走走看看,因為有一天總會離開,回到自己的歸處。期中考一直提醒著我,日子過了一半。而過了一半的日子,讓我如釋重負了一點點。對於回去前的日子,我一直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過著。很多時候,太用力的期待就會不小心鼻酸。但其實我們人生仍會面對很多很多的告別,或許每一場的再相聚與離別,都是教會我們學習接受每一聲的再見,或永遠不見。就像面對了許多的離別和仕途失意、後來被磨平了銳角,如同玉石溫潤般光彩內斂的蘇東坡,為錢穆父送行時寫下的《臨江仙》。古往今來,面對離別或許是人生被當了一堂又一堂的必修課。

“一別都門三改火,天涯踏盡紅塵。依然一笑作春溫。無波真古井,有節是秋筠。惆悵孤帆連夜發,送行淡月微雲。尊前不用蹙眉顰。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”——《臨江仙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