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ovember 18, 2016

九五、安置悲傷。

如果忘了怎麼安置悲傷就忘了怎麼去書寫,那我願意將書寫忘記。忘記怎麼安置悲傷,何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。

“明月不諳離恨苦”,(偶爾)想念是我要學會安置的其中一個悲傷——題記。


從前書寫是為了安置悲傷,如今(除了偶爾湧上的某些情緒)好像沒有太多的悲傷可以安置,所以選擇安置自己的心。之前的二晏詞課上,老師一直提起晏殊對於許多的感情、相思之情都非常節制和理性,其實很多時候我不太曉得,如何讓理智凌駕於情感之上,而我,卻常常被自己的感性牽引。總希望自己能理智和冷靜點,但總是不小心就忘了關於這些。春秋戰國時期,散文興起是因為百家爭鳴,詩歌短小的篇幅無法承載各家的廣大思想。後來才發現,文字和書寫原來也開始承載不了我太多的悲傷,洶湧的失控將我淹沒,在文字裡,我終究成為啞口無言的人。每一個動蕩不安的時代,人都從文學或思想中尋找自己,和自己的心。不管是先秦的百家爭鳴、魏晉道家玄學興起,或是晚唐時期的詩歌開始從建國立業,轉向審視自己的內心。每一個時代,人都在尋找和安置自己的心。我為自己安置的方式,就是閱讀,然後用文字安身自己。

期中考過去了快要一個星期,又把日子過了一半。偶爾,會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分成了一半,一半在這裡、一半,在你那裡。或許,“you complete me”就是這樣的意思。異地戀很深刻的感受是,即被完整、又硬生生被分割——不管是自己的心,還是距離。我們都要好好的,而我知道,我們都越來越好。這學期過了一半,二晏詞關於晏殊的學習來到總結。期中考後,進入了其子晏幾道。老師再也沒提過幾次晏殊,僅相隔了一個期中考,卻感覺晏殊是很遙遠的事。就像有時候在不長的時間裡,也恍如隔世,或者咫尺即是天涯的錯覺。沒閱讀的日子,偶爾會認為自己又成為了寡言的人,但每個星期的詞課,好像還是被提煉了很多的情感(儘管都是多愁善感),但讓自己有個被掏空和認真審視自己、最後容許自己隨著那些詞的感情崩潰的時刻,其實很好。我很享受每個星期五的悵然若失,然後週末在教會和大家打打鬧鬧又再度充電的循環。雖然每一個星期五六日都會不定時昏昏欲睡,但就在這樣睡睡醒醒的打盹中,我覺得(希望)自己是清醒的。至少,很多深刻的感情是被記著的。

今天的課堂上,老師說文字有時候,比照片更能精準地將自己在某個時空中的變化記錄下來。好多年後看回那張照片,也許不知道那時自己的愛恨情仇,但是當以文字被記下時,能回想很多自己的情感。所以老師常嘮叨著,叫我們偶爾要寫寫字。中文系的老師,或許都會有這樣一個常嘮叨學生的話題,感覺過了一半的這學期下來,好像不止聽過一位老師僅一次這麼嘮叨著。在寫字中直面和正視自己,或許就可以安置自己的心。雖然偶爾,有很多的情感無法透過書寫被正視、會覺得易怒暴躁,面對自己在文字中成為寡言的人,其實很容易驚慌失措——我一直很害怕,忘記書寫的能力。但是,假如一切的悲傷是書寫的源頭,我卻更寧願丟掉悲傷。自古忠孝兩難全,而悲傷和書寫之間,能不能互相成全。

其實後來,發現最悲傷的,莫過於在生命裡面對兩端的拉扯,和之間的掙扎。但是,卻讓一切的悲傷更加充滿張力。也許在生命中的幾十個年日,將教會我們如何面對和安置這樣的悲傷。

而我在文字裡,又成為了寡言的人。能說的,就這麼多、能寫的,也這麼多。